第二任總統的三道關卡

2014-08-26 476

不知有多少國人，包括馬英九先生在內，是否會在午夜夢迴時想想，二○一二年一月總統大選連任成功的價值究竟

不知有多少國人，包括馬英九先生在內，是否會在午夜夢迴時想想，二○一二年一月總統大選連任成功的價值究竟在哪裡？當初投票與未投票給現任總統的選民，各自的原因是什麼？現在是如願以償，或事與願違？而馬總統自己，究竟所為何來？現在距離目標愈來愈近，或愈來愈遠，或根本早已遺忘？

所有爭取大位者，無不在眾人掌聲中上台，翻閱台灣所有民選總統的就職演說文稿，在登上權力巔峰之際，皆以殫精竭慮、福國利民為志，做滿第一任，絕大多數認為時間不夠，都會向選民要求再給他們第二任的機會。多數民主制度上軌道的國家，若憲法規定得競選連任，除非有極為異常的個人因素，否則多半已經形成一人兩任的政治文化，選民傾向於再讓現任者試試看。然而不幸的是，第二任的魔咒，往往是走下坡的開始，除非當政者有聆聽自省的堅強意志，否則很難掙脫權力導致腐敗的宿命，甚至最終狼狽下台。

歸納台灣已有三位民選總統的第二任表現與經驗，大抵都會面臨三種心智上挑戰，一是再也不用選票考驗的輕鬆感，二是想要做自己的自我感，最後是時不我予的急迫感。這三個關卡，一關比一關的門檻高，倘若無法順利克服，很容易就重心不穩、跌個踉蹌。馬總統還剩一年多任期，不是毫無可為，應該靜下心來，看看過去，思考未來，同時對照鏡中的形象，是否早已不再擦拭琢磨而致混濁晦暗？

首先是「輕鬆感」。權力與約束必須形成正比，這不僅是基本的民主原則，也是掌有稀有政治分配權的應有認識。事實上，不待五二○就任，馬總統在兩年前的一月十七日開票當晚，上台振臂歡呼「我們贏了」那一刻起，就已經揭開了輕鬆、甚至鬆懈的序幕。躊躇滿志的當下，從自認沒有敵手，選民站在我這邊，迅速滑向反對者都是錯的，沒有理由再受其掣肘，於是「自我感」的階段幾乎沒有多少時間差，就同步在馬英九身上降臨。

在「自我感」衝腦帶領下的馬政府，以為「兩岸猿聲啼不住」，必是「輕舟已過萬重山」，在去年六月與中國逕行簽署了服貿協議，馬上決意要在國民黨獨大的國會闖關，大家看到，從去年下半年文化出版界被「逼反」，到今年三月學生佔領立法院議場，整個國家陷入失能停滯與內耗狀態。近日馬政府自揭的兩岸談判代表洩密事件，如果查證屬實，等於把這些年所有的兩岸協議都倒上了紅漆，國人更沒有被迫照單全收的道理。

同個時段，則由教育部擔綱，黑箱找來一群近親繁殖的所謂課綱委員，以「撥亂反正」為名，開始竄改高中課綱，以為靠著在教課書上動手腳，就可以否決這塊土地上的民意共識。一路到十二年國教的閉門造車、倉皇上路，同樣動盪了學生、家長、學校與教育最珍貴的信賴。彷彿任何公共政策到這個政府手上，絕對怨聲載道收場，沒有一樣能做得成。

在一事無成之際，轉眼間，「急迫感」已然上門。之所以感到急迫，有所謂歷史使命的包袱，有權力消逝的慌張，更有卸任被算帳的擔心，由於構成因素複雜，通常更易壞事。以李登輝被視為近代最具哲學觀的領袖，都出現兩國論過早聲張以致未能完成法律程序的錯誤。因此馬英九作為民選總統，如果只想自己，沒有人民，凡事不透過民主機制尋求共識，一旦在急迫感催逼下，則什麼荒唐險事都可能瘋狂發生，甚至導致全民進入危境。

站在巔峰準備下山的人，應該要有最後的智慧，誠實面對自己才對。畢竟，不到球賽結束，誰也不應放棄好球會在最後一刻出現的機會，關鍵在於是否願意反省，有效修正過往球路？二○一六年五月，還有一年九個月，希望天佑台灣。

【自由時報／社論】 2014/08/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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